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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9/25 21:40:00

如果你经历过DVD时代,大概看过吕克·贝松编剧并执导的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。有时候,我们会执着于电影里某一帧画面,比如杀手莱昂卧室墙壁上的那幅小画——心想着吕克·贝松大概精心挑选过这幅小画。房子就是这样,一不小心就会泄露你的内心世界。你选择什么样的房子,比你选择什么样的衣服或车,更重要;未必非得贵,既符合你的内心也符合城市的节奏,更重要。

杀手莱昂与少女玛蒂达的故事,发生在90年代的纽约。

影片开场,我们第一眼就能俯视纽约:组成纽约天际线的大楼,以及纽约中央公园。

其实在年之前,纽约都还只存在于构想中;直到年,曼哈顿、布鲁克林等五区合并,纽约市的面积一跃到世界第二,仅次于英国伦敦。

今天的曼哈顿简直就是建筑师的秀场,组成天际线的建筑风格多样。近百年来,天际线的高度不断被刷新。但这也带来一个问题:城市内部的街道被笼罩在摩天大楼的阴影下;马路狭长,一眼望不到头。

阳光都被高楼遮挡,明明是白天,街道上却阴沉沉。还可以看到远处有吊塔,正在建造更多摩天大楼。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拍摄于年,推算一下,当年新建的可能是弗利广场联邦法院。

作为一个移民国家,美国对文化的包容性是极大的。许多建筑与室内装饰,都间接借鉴了其他国家的文化而产生。到年,也就是我们的民国十八年,纽约市区仅摩天大楼就已经有幢。

我们试图在那张天际线的图中认出一些知名的大厦,太难了。一个是因为拍摄角度很难统一,所以没法直接比对;另外一个是拍摄时间尚早,而曼哈顿平地起高楼的速度很快,当年的建筑可能已经被淹没在楼群中。

看了大半天,基本上把九十年代前后的高楼都看了一遍,只能确定下面这三栋楼:花旗集团中心、美国国际大厦和克莱斯勒大厦。

如果你还认出了别的经典大楼,可以在留言区和我们分享。

三座高楼都是装饰艺术风格的代表,在建设时期,正值装饰艺术风格盛行。花旗银行是三栋高楼中最晚建成的,所以对于钢材、玻璃等新材料运用得更好,线条更加硬朗、简洁。

这些建成的高楼中,有绝大部分受到了装饰艺术运动(ArtDeco)的影响。

「装饰艺术运动」起源于在20世纪初期的法国,发展到美国版本,强调简单的几何特征,让建筑看起来更加具有时代感、速度感。我们自己简单总结了几个辨认是否是装饰艺术建筑的标准:

1.建筑越往上,出现一段一段折叠收缩的折线形状;

2.在建筑收缩的外立面上,有放射形状的装饰;

3.整体来看,竖直方向的装饰线条,要比横向线条更粗更明显,让建筑看上去挺拔有力。

年的纽约夜景,还不像今天这样灯光璀璨。

影片中的联邦大楼运用大量传统拱券结构。

这种半圆形的拱券常见于古罗马建筑中;而在这传统的结构之下,又是现代工业的代表,金色的铁制品,很典型的传统与现代工艺融合。

联邦大楼本来应该是正义的代表,但影片中的警察和贩毒团伙勾结,是城市滋生的阴暗角落。的士司机都不敢在联邦大楼面前多停。

纽约的城市化进程极快——19世纪末期美国农业技术革命,纽约市周边的农业人口开始大量向市中心汇集;到了年,城市人口已经接近翻倍,激增到万。

首先出现的问题就是房子不够住了。那个时期的曼哈顿东区,有三分之二的房间住着至少3个人,几乎没有一人一居室。

玛蒂达家里住着5个人,每个房间都很小。卫生间只有一条走道的宽度,成年人站在里面都难以伸开手。浴缸只能竖直放,更不会有干湿分区了。

市区内聚集的大量工厂,造成第二个问题:空气污染。因此滋生的肺气肿、肺癌等等;根据统计,年的纽约,能活到60岁的人仅有5%,五个孩子里面,就有一个活不过5岁。

街上6车道,密密麻麻全是车。

路上全是车,街边也很少有行道树,那纽约的树都去哪儿了?纽约中央公园。

纽约中央公园最初不在纽约市的规划里,但因为人口快速增长,市民对大型公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。

通过「公共用地征收法规」,政府回收了几个贫民居住的小村庄。年,纽约中央公园在众望中建成:长跨51个街区,宽跨3个街区,占地多亩,有16个鸟巢那么大;园内遍布大小的湖泊森林,还有动物园、运动场和游乐场。

中央公园的初心是「牺牲贫民的居住地,换来一个全民的城市绿洲」,结果跑偏了:公园周边的房价一路上涨,反而划分了领地。

莱昂带着玛蒂达在大楼天台上练习狙击。我们得以站在高处俯瞰纽约中央公园,平视旁边组成天际线的大楼。

建筑是妥协的产物,受到政府给出的容积率、成本等等的限制,是建筑师带着镣铐跳舞的艺术作品。但是每一栋建筑内部,是每个个体发挥个性的空间。

影片开头,导演设计了一场没有流血的暗杀威胁,让我们看到杀手莱昂的业务水平有多高超。不过我们还看到了毒贩的豪宅。

空间开敞,布局内外通透;墙面与家具都是最简洁的造型,没有繁琐的装饰。这是典型的现代简约风格,可以追溯到德国建筑师瓦尔特·格罗皮乌斯(WalterGropius)所创立的包豪斯学派。

极简化追求,虽然会将设计的元素、色彩、照明、原材料都最大程度地简化,更加强调功能、结构和形式的完整,但这对材料跟空间的掌控度要求极高,每个元素都需要设计师长时间推敲,方可执行。这样的设计往往能达到以少胜多的装饰效果。

一个毒贩家中,竟是经典的现代简约风格。还在面向阳台的地方,用了全玻璃制的推拉门,可见毒贩们有多嚣张,根本无惧被外人看见。甚至在在客厅中拿出了枪。可见警局的腐败程度。

玛蒂达家是典型的美式风格。

美式风格以欧洲文化为根基,融合美洲大陆文化,以追求自然随和、实用舒适为主。关键设计要素包括花卉图样的窗帘与壁纸、实木的餐桌座椅、厨房上的壁柜。

花卉图案的窗帘和壁纸、厨房里的壁柜,美式风格要素齐全。

但是,玛蒂达家的厨房布局,却有违美式风格。

在美式风格中,厨房兼具家庭交流功能,本应是比较大的空间;但在影片中,厨房逼仄狭小,而且户型不规整,呈三角收缩,离餐厅和客厅都有一段距离。像是拿家里最没用的一个角落来作为厨房。

但这样的布局又很对。玛蒂达家是重组家庭,姐妹关系恶劣,父亲藏毒,母亲坐台补贴家用,家人间本身就没什么交流。

厨房的交流功能被弱化是合乎情理的,剧情藏在这些空间的细微处。

厨房也看不出常做饭的样子。

杀手莱昂家里几乎看不出有什么风格。这也符合杀手的职业习惯:临时居所,可以随时搬走;隐藏自己的个性,不张扬。

特别是莱昂家的卧室:衣柜正对着床尾,这种摆放会让人睡觉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。所以我们基本上看不到会有人这样子摆放。

随着剧情发展,莱昂告诉玛蒂达:自从19岁为自己所爱之人复仇杀人后,他便不再在床上休息,只会在椅子上睡觉。所以卧室就是一个锻炼的地方,衣柜的摆放也就无所谓了。

在玛蒂达的引导下,莱昂在几十年后第一次在床上睡觉。睡醒后,玛蒂达问莱昂睡得如何。莱昂嘴硬保持杀手冷酷风范:「我一直都是睁着一只眼睡觉的,从来没有真正睡着过。」玛蒂达回答:「哦,那我也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睁只眼睡觉还能打鼾打那么响的。」

虽然房子没什么风格,但是从细微处,我们还是能读出莱昂。

莱昂的房间,甚至比玛蒂达一家的房间采光更好。并且使用暖色涂料,窗帘也是浅白色,能让阳光照射进来。

在楼下便利店买两大瓶牛奶,上楼开窗,给龙舌兰浇水、晒太阳。这是莱昂每日必修的功课。

另外一个细微之处,在于墙上的小画。简单,但不失趣味。

纽约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多元?我们还可以从影片中找到三个角度:

1.信仰共存;

2.旧势力和新生代的更迭;

3.个人对外展示的门面。

先来看第一个,不同信仰是如何在这座城市中共存的。

以前莱昂房间内不会出现圣母塑像,但在和玛蒂达四处搬家后,影片中最后一个出现的旅店中,有了。在出门暗杀前,莱昂看了一眼圣母。

莱昂为了替玛蒂达复仇,找到警察队长斯坦的下属麦基,在中国商人的地盘上。

毒贩都是拿命在做生意,绝大部份信奉神佛。但中国商人货架上的关二哥、财神爷、观音塑像等等,都是拿来出售的。毒贩在此交易,似乎是导演安排的嘲讽:在神灵眼下作恶,贩卖信仰,必有人来收拾。

第二点,新旧势力的快速迭代。

在遇见玛蒂达之前,莱昂唯一信任的人是带他来纽约的雇主,老汤尼。老汤尼经营着一家餐厅,作为派任务、接头的固定地点。

这应该是属于老一辈人的餐厅,黑白相片铺满墙面。

角落里常年坐着一位打扮得体的老人,似乎把他的岁月和故事留在了这个角落里;莱昂只有在收发任务时才会去餐厅;在影片结尾的地方,玛蒂达主动找到老汤尼,想要接替莱昂。

第三点,每个人个性的展示。

莱昂在带授玛蒂达入门杀手一行时,有一个招术百试不爽:先用口香糖粘住猫眼,假装楼道上灯坏了,骗屋子里的人开门后,夹断防盗扣,破门而入。

镜头快速切过好几扇门,颜色、风格、细节都各不相同。

影片的最后,玛蒂达离开曼哈顿,来到位于城郊区域的寄宿学校。在这里,她种下莱昂的龙舌兰。

像玛蒂达去的这类寄宿学校,是纽约为了解决城市化引起的一系列人口、环境等问题,而专向城郊化的成果。

纽约市的城郊化,简单来说可以归结为三个阶段:第一阶段,城市功能郊区化,也就是把居民住宅迁移至城郊;第二阶段,城市商业功能与产业功能郊区化;最后一个阶段,建立边缘城镇。这样的战略部署,让纽约得以真正意义上实现可持续发展。

剧中玛蒂达在去学校之前,坐在缆车上俯瞰街道。这是罗斯福岛空中缆车。

这条缆车线路建造的初衷,是一条通勤缆车,方便罗斯福岛跟曼哈顿两地居民的交通。缆车横跨纽约市东河。现在,这条缆车已经是观光纽约大楼的一条线路了。

离开之前,最后看一遍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城市。

影片结尾,镜头再次带我们看了纽约市全景。

但当我们看过这座城市里的人的故事,会看到这座钢筋水泥城市中的柔软和希望:一座城市的生命力,在于生活在这里的人。城市承载了人,人塑造了城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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